那是1967年夏天,我還在來賓縣農業局工作。一天,我到良塘公社參加一個業務工作會議,會后還計劃下村搞調查研究。與會人員中,有一個叫韋克高的三十多歲的畜牧防疫員。他熱情地邀請我到他家所在的江宣村去,并請我吃住都在他家。從公社所在地到江宣村,大約4公里。散會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鐘,我和韋克高匆匆趕去他家。 良塘,是一個風景非常秀麗的地方。我一路走,一路觀賞著應接不暇的美景。除了山外的幾個村莊,整個公社坐落在一個長方形的弄場里。弄場的長度約有20公里。寬度有寬有窄,寬的約有一兩公里,窄的也有五六百米。弄場兩邊,是兩排延綿起伏的山脈,叢林茂密、郁郁蔥蔥。在夕陽的暉映下,閃閃發光,熠熠生輝。弄場的中間,是清徹見底的清水河,悠悠流淌、波光粼粼。河兩岸,是平坦的田野,稻浪翻滾、滿目綠茵。兩邊的山腳下,排列著一座座村莊,炊煙裊裊、生機勃勃。這一切構成了一幅不是仙境,勝似仙境的圖畫。 江宣村,座落在清水河一段較為寬闊的河床中央,是一個島嶼村。一座大約一米多寬、四五十米長的小橋,把村莊與河岸連接了起來。村民進出村莊,都要從橋上走過。我和韋克高走過小橋,來到他的家時,已是下午六點多鐘。一進門,首先聽到的,是小孩的哭聲。原來他已有三個小孩,大的七歲,小的兩歲。夫妻倆白天去做工,就由老大看管兩個小的。傍晚來臨,小的孩子想媽媽,正在哭鬧。我們進門不到五分鐘,他的妻子也收工回到了家。 這是標準的“一座三間”式的農家住宅。中間是廳堂,兩邊是廂房。每間廂房又分別隔成兩間臥室。廳堂的門前,是一個大約40多平方米的小院子。小院子右側是廚房。小院子里,除了豬,還有成群的雞和鴨。豬哼、雞鳴、鴨叫,加上孩子的哭聲,奏成了一曲優美的交響樂。只見他的妻子放下偏擔,立刻忙碌了起來:哄住小孩,量米煮飯,刷鍋燒水,洗菜切菜,揮鍋動鏟,烹飪菜肴。同時,見縫插針地喂豬、喂雞、喂鴨。里里外外、這這那那,忙得不亦樂乎。這一切,做得是那樣的嫻熟、那樣的協調、那樣的快捷,簡直就像一位高級的鋼琴家在彈鋼琴。一看便知,她是一位勤勞能干的女人。一個農村婦女應有的能力,她都具備了。望著她那飛舞般的身姿,那淌著汗水卻堅毅、和善的臉龐,我對她肅然起敬,贊嘆不已。 不多時,飯菜上桌,晚餐開始。不大的園桌上,擺上了炒雞蛋拌黃豆,煎香的小魚仔、南瓜、青菜等,樸素清香、甘甜可口。我本來就喜歡吃這幾種菜,加上肚餓,吃得津津有味。席間,韋克高和他妻子輪番給我夾菜,我則給他們的小孩夾菜,其樂融融、溫馨備至。我對他妻子說:“阿嫂,你好能干啊,做那么多家務,還這么快就煮好了一餐飯菜。”她笑著說:“不能干不得啊。我們小戶農家,就是靠手腳勤快吃飯的。”克高說:“我這輩子有福,討得了一個好老婆。” 入夜,我和這一家人,枕著清水河的流水聲,安安靜靜地睡去了。第二天,天蒙蒙亮,他的妻子就起床了。忙里忙外,煮好了早餐。吃過早餐,他妻子出工去了。韋克高陪我到附近幾個村莊轉了一圈。了解了該了解的情況后,吃過晌午,他送我出村,陪我走了一里多路,才告別。 韋克高夫婦質樸善良、熱情好客,是中國農民性格特征的代表。我認識他們,終身榮幸。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他們那顆赤誠坦蕩的心,那份難以言表的深情厚義,還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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