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黃少崇主席的小說《異瞳》,一種熟悉的觀感撲面而來:“我”因撞到頭,眼睛“異變了”,細小的物件在“我”眼里變得巨大無比。好一個無厘頭的異化!這不是卡夫卡的《變形記》嗎?熟悉的事物無新鮮感,頓時覺得興致減了一半,但好歹已經(jīng)開了個頭,做事要有始有終,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讀下去。
隨著小說情節(jié)的推進,那種熟悉感全然褪去,異瞳并不是那只大甲蟲!透過那只異變的眼睛,“我”看到的是隱藏在肉眼凡胎視界之下的景象——由符號構成的世界。對于抽象符號的展示,小說描寫得很簡單,單單只是物理大小的變化:一號領導變大了,二號領導變大了,甚至于我的同事阿希也變大了。“我”本是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卻不得不仰視身高才及我肩膀的一號等人。中國的社交禮儀,以溫、良、恭、儉、讓為核心原則,“我”的腦袋不是很靈光,膝蓋不太會打彎,直到這只異瞳出現(xiàn)前,都還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職員。“我”順應著動物本能,仰視那些原本“我”只會俯視的一切,卻開始步步高升,由于“我”依舊本著老實二字做人做事,順從那些符號的“唆使”,竟然讓一號這位“主人”為自己忙前忙后,活像是“奴隸”一般,一時間在同事眼里風光無限。可是“我”終究還是那個頭腦“少一根弦”的“我”,在規(guī)則變換了的位置上,只能發(fā)出“我的眼睛也看不懂這個世界了,那就不看了吧!”的哀戚之聲,慘淡退場。 如果說卡夫卡的《變形記》是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異化,那么黃主席的《異瞳》中“我”的升遷和貶謫之路便是符號對人的異化。人類創(chuàng)造了社會、文化,形成了文明,同時也形成了一系列的符號用以識別和維持我們的文明和社會正常運轉,人類不得不生活在人類自己制造的枷鎖之中。盧梭有一句名言:“人生來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大概就是在感嘆符號的力量和人的悲哀吧!更為可怕的是,大部分人在符號面前如同小說中的“我”一般,對于符號的影響毫無察覺,不會作出反思,比方說“男”與“女”的概念,很少有人會去想為什么男人會被稱作男人,女人會被稱作女人。它如同我們平時呼吸的空氣,平常而又神秘。相比較《變形記》,黃主席《異瞳》所反映的符號對人的異化是每一個人都會面臨的挑戰(zhàn)。 我們常說優(yōu)秀的文化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不僅僅應當局限于反映本民族文化與生活。黃主席的作品在語言上雖然帶有濃濃的壯鄉(xiāng)風味,但是他所關注的問題卻是具有世界范圍意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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