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朱鴻的《長安新考》出版,七年后再次修訂完善,增刪篇幅之多、校改之大,可見作家對文字之愛切和做學問的嚴謹。 修訂后的《長安新考》收錄了112篇散文,共42萬余字,記錄了名川大山、帝陵宮室、鐘鼓書院、街頭巷口、碑林城墻、寺廟祠堂,細數節氣、蔬糧,器物等,林林總總,展現長安氣象。作者以其舒朗優美、文辭豐蘊的語言,探究一座城池文化文明的發展歷史,并闡釋自己的思考。 長安是中國文化的一個標本,也是中國文化和文明發展的縮影,蘊含著中國人的價值取向和審美意識。作家通過長安這座古城透視中國文化,分析中國文化文明的產生,并得出結論:儒家思想是中國文化的主脈和主干,兼容佛家、道家等,其形態是叢生的、雜糅的、融合的、豐富的,又秉持著文化開放和吐故納新的原則,使得長安在中國文化領域獨領風騷。文化是長安的,更是中國的。 縱觀整部《長安新考》,其實是作家行、考、思的集結。行,是眼見,是游記,很多篇章都是作家一路行蹤的所見所聞。文辭優美,古風古韻,時而如溪流涓涓,時而似瀑布磅礴。所謂考,則是根據歷史記載,追古思今,化繁為簡,對涉及的歷史事件、人物以及中外相關資料等進行研究考察,使得歷史的幽深與文化的燦爛一覽無余。思,就是作家的思考,也是讀者應讀的最重要的部分。朱鴻既是散文家也是歷史學者,曾出版《歷史的深處》一書,該書細數了歷史上多難多災的詩人,無不讓人感慨唏噓。世間最是富貴榮華的地方,最是險峻,最是逢殃肇禍。才華亦是,自用為才,他用便成禍患。此外,朱鴻還著有散文集《夾縫中的歷史》和大型學術著作《中國散文通史》等。我們從歷史中應該學到什么?如果單從歷史學的角度,那么很難談出對人生的收獲。如果是歷史散文集,那就大有不同了。朱鴻的散文集很多時候側重于對自己的思想與見解的書寫,而這些思想與見解往往更為深刻。 在《秦始皇帝陵》一文中,作家時隔20年第二次進行考察,發現秦始皇帝陵前后變化巨大。不由地道出心中之言:裸露的秦始皇帝陵象征著一種歷史批判,以保護之名美化它,也會表達一種態度。文化遺產固有之丑,不妨礙其為遺產,不隨便動它,才顯示這種遺產的價值。遺址公園的“遺址”與“公園”,應該以“遺址”為重,以“公園”為輕。強調公園的元素,就是削弱遺址的元素,使遺址與公園的比例失度,更是不當。 這樣的見解讓我陷入了思考。當年讀書時,我去過杜甫草堂,所謂草堂乃真草堂,寥寥幾人,落寞形單。30年后再訪草堂,游人如織,草堂開發大半,一個現代化的草堂應運而生,不知杜甫泉下有知作何想法。那次一游,感覺草堂的詩意與生命的際遇蕩然全無,隨之而來的是一次走馬觀花的旅行。經濟主導的歷史名勝之地,其開發其實是一種破壞。歷史典籍修復有句話叫“修舊如舊”,遺址成了公園,實為不妥。 一部散文集,似一卷史詩,為長安代言,為城池立傳。《長安新考》迎合了諸多讀者,喜歡文本華麗辭藻秀美的,可以閱讀;喜歡歷史典故的,可以閱讀;喜歡長安古城的,此書當是最好的向導;喜歡從歷史中汲取深刻思想的,更應該閱讀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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