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勞善良的母親一生要強。1968年,19歲的她嫁給了父親。因父親長年在外地工作,家里的事情就全部落到了她柔弱的肩膀上。 那是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隨著大姐的出生,興修水利的年代開始了,年輕的母親一頭挑著大姐,一頭挑著修水庫的工具,在東方剛露出一絲魚肚白就出發去修水庫,到月亮升起才回家。那個需要通過勞作掙工分的年代,帶著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不知道母親是怎么熬過那些艱苦歲月的。 隨著我們的相繼出生,母親更加辛苦忙碌了,白天出工,晚上回家就點著煤油燈納鞋底,給我們做棉鞋縫制衣服褲子。納鞋底是一個辛苦活,把破舊的衣服褲子好的地方剪下來,在煮米飯時多放些水,待到米飯煮沸,把米漿倒出來,一層層刷到那些剪好的碎布上,碎布就被粘成一塊大大的漿糊布,放到太陽下曬干后堅硬無比,再剪成鞋墊的模樣,一層一層累加至鞋底需要的厚度,再用針錐將棉線穿引過去,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地布滿鞋底。一家人一年需要十多雙鞋子,全出自母親一人之手。她細嫩的雙手,因不停地納鞋底和做農活,慢慢地布滿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繭。 母親沒有一絲怨言,父親工作地離家遠,一年回來一兩次,母親也從不向他抱怨什么,承襲中國傳統婦女勤勞質樸的美德,盡職盡責地操持家務,辛勤地在生產大隊掙工分、撫養孩子。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中國農村普遍貧困,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肉,我們只有在父親回來時,才有香甜的零食和水果吃。那時的我們,日日盼父親回家,日日盼過年。 但更多的,是我們對父親的印象越來越模糊,因為祖國的需要,他回家次數越來越少。以至于后來偶爾才回一次家,我們都快不記得他了,只記得他手里的東西是如何美味。 有時,母親見我們對美味食物的期盼太過強烈,就會用黃豆和紅糖一起煮,煮熟后再曬干,便成了兒時的美味零食。這美味零食對我們來說是一種奢侈,因條件有限,一年只能煮一次,一次只有三四斤,四個兒女,怎夠呢。有時她也會用楊梅、紫蘇和紅糖一起熬,熬至粘稠狀,再曬干,那種帶著自然純樸的香,就像一壇醇厚的陳年老酒,誘惑著我們常糾纏她再煮。卻不懂楊梅只有在六月才有,也不懂七八十年代的物資是那么匱乏,即便是嚎干了嗓子,母親也無能為力,只有不停地安慰我們。 年輕的母親身材高挑,長相清秀,常常扎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在村口眺望遠方,那兩條麻花辮靜靜地垂在她胸前;在田地里辛勤勞作時,兩條麻花辮就隨著她勞動的身影上下左右甩動;在煤油燈下納鞋底做棉鞋時,兩條麻花辮被煤油燈映襯出歲月靜美,那時的我覺得母親像一幅精美的油畫,每一幀都明媚動人。那時的我在煤油燈下讀書寫字,責怪父親為何不把我們接走,為何要把母親丟在農村,一個人艱難地帶著四個年幼的兒女。直到后來長大,我才明白,不是父親不愿意接我們,而是母親怕給組織添麻煩,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組織的安排,不帶我們去給工作忙碌的父親添累。 那時的我們年幼無知,不諳世事,只知道無數個煤油燈陪伴的日子里,母親在微弱的煤油燈下納鞋底做棉鞋,給父親織厚厚的毛衣,我們在旁邊嬉笑打鬧,穿著她做的溫暖棉鞋。在天寒地凍的季節,我們從未挨過凍。卻不知道那些艱苦的歲月,是母親吃了數不盡的苦,才為我們鋪就的幸福時光。 后來,見母親帶著我們太辛苦,父親主動向組織申請,調到離家近一點的單位上班,卻也是隔著近300公里的距離。母親依舊忙碌而辛苦,要強的她,從不向父親喊累,也從不跟我們顯露她的辛苦,更沒有對父親的單位訴過一聲苦。 我的母親,這位普通、平凡的鄉村婦女,在硝煙彌漫的歲月里沒有進過一天學堂門,卻通情達理,讓父親單位的領導對她肅然起敬;沒有受過四書五經的熏陶,卻懂得用知識武裝兒女,而今,已進入古稀之年的母親,盡管現在生活富裕了,父親也有一定的退休金,但她依舊保持著艱苦樸素、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偶有病痛,也不告訴兒女,就是怕兒女擔心,給兒女添麻煩,她就像沉默的大地,為我們,默默地奉獻著…… 時值2023年的第113個國際勞動婦女節,致敬母親,感恩母親。想說一聲,您辛苦了!熬來幸福安康的晚年,愿您此生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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