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還有那塊熟悉的土地,不知不覺在四季中更迭,是溫暖、是悸動、是豐收,還是幸福的旋律。養育我的那座小村莊,座落在山坡下,紅水河蜿蜒流淌,兩岸散落著一塊塊農田。所謂的風水寶地也不過如此,有山、有水、有田、有地,還有純樸厚實的鄉親父老,溢滿濃濃的的親情。
適逢春日,微風暖陽,是萬物蘇醒的季節。田野里的油菜花、紫云英,一團黃、一片紫,層層疊疊,壯美瑰麗,宛如花海,又似天然的水彩畫。駐足近賞,一朵朵、一簇簇,吐著花蕊,淡淡的花香,纖巧的粉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嚶嚶嗡嗡的蜜蜂從一朵飛往另一朵。一陣微風襲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芳芬,半開的花朵,羞羞答答、晶瑩剔透,引人遐想連篇,清婉、高貴、溫柔,如江南的女子,傾訴美好的往事。 轉眼入夏,爍玉流金。小河兩岸,稻田綠油油的一片,一陣風吹來,禾苗秉承著太陽的恩澤,散發青草的香味,山坡下的甘蔗苗也長成一人高,遠遠望去,像綠色的海洋。大人們在田間施肥除草,小孩則在田頭的樹陰下玩蚱蜢、編草繩。等大人們干完活,便帶孩子們去河邊玩石頭、打水漂,戲水嬉鬧。清澈的紅水河親吻著腳丫,洗去人們勞作一天的塵土與疲憊。 金秋送爽,五谷豐登,家鄉呈現出一幅豐收的油畫。油畫里,山坡上的桔子準備成熟了,飄來陣陣桔香味;坡下的甘蔗更高了,地里的花生也熟了,黃豆可以采收了,芋頭的葉子卷起了黃邊;池塘里的荷葉也開始焦黃,荷塘邊的紅薯苗兒正綠著,葉藤間還開著紫白色的小花;小河兩岸鄉親們正在田野割稻子,割倒的稻子一排排整齊的成列著,打谷機“咔嚓咔嚓”的響聲,像鼓舞戰士的號角,又像斗牛場的戰鼓。夕陽西下,大地換上金色的著裝,一切像鑲嵌了金邊。爺爺卷著煙,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也鍍嵌一層金色,身邊漂浮陣陣煙圈,與廚房的煙囪相輝映,一小一大,濃濃的人間煙火,在空氣中醞釀,聚焦在曬谷坪上的谷堆上空。 小村莊的冬天,寒風吹得小孩的鼻子通紅通紅的,偶爾還下點小雪。而這樣濕冷的冬天,是孩子們的期盼,是幸福的旋律。跟著冬天的腳步,在廣闊的田野里放牛、打柴,烤紅薯、煨芋頭、炒米樶、爆板栗……黃昏回家,圍著火堆,架起火鍋,喝一碗母親打的油茶,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爺爺喝了幾口小酒,講起遠方的故事,那里有讀書人對前程的期盼,有義士行走江湖的萬丈豪情,還有狐仙鬼怪的風花雪月……在長長的冬日里,打年糕、殺年豬、包粽子、炸肉丸,我們靜靜地等待著年的到來,春天的復蘇。 時隔多年,事過境遷。我依舊喜歡回到故鄉,漫步在田間小徑,仿佛看見父親卷起褲腳,扶著犁,吆喝著,一人、一牛、一扶犁,緩行向前。新翻的泥土,留下一道長長的溝折,如時光隧道,又如成年老窖,醞釀著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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