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書記呀,你大哥住院了!”鐘國剛下鄉(xiāng)檢查回來還沒回到單位,就接到大嫂的電話,大嫂陰陽怪氣,讓鐘國心如刀絞。他印象中,這是大嫂第一次沒叫他弟弟。他從小父母早逝,和哥哥鐘黨兩人相依為命,雖然寄養(yǎng)在舅舅家,但舅母對他們二人極為苛刻,哥哥十六歲后就輟學(xué)打工賺錢供他讀書,既當(dāng)?shù)譃樾帧?/p> 鐘國也很努力,大學(xué)畢業(yè)后獲分配到公安機關(guān)工作,憑借著高學(xué)歷、肯吃苦、會寫作的優(yōu)勢,頗受領(lǐng)導(dǎo)器重,一路平步青云,如今才四十出頭就當(dāng)了單位的“一把手”。 就在昨天,哥哥第一次來單位找他,說他兒子鐘義昨天醉酒駕車,撞倒了一個老人,如今他唯一的這個兒子已經(jīng)被公安機關(guān)拘留了,讓鐘國想辦法救他。 鐘國一口回絕。他這個侄子成天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高中換了幾所學(xué)校都被開除了,如今天天在家無所事事。鐘國想,讓他吸取一點教訓(xùn),或許也不是壞事。沒想到哥哥還是不依不饒地求情,甚至說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樣的狠話。 昨天哥哥摔門而出的畫面仍然深深地刻在他心里。哥哥以前對他親愛有加,有好的全都讓給他,就連他大學(xué)的所有費用都是哥哥搬水泥磚換來的。如今雖然鐘國是“一把手”了,但他知道不能違規(guī)辦事。 去醫(yī)院的路上顯得格外漫長,以往的一幕幕都如電影般一一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 “你來干什么,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剛走進病房門口,鐘黨看到他走進來,沒好氣地說,“人家現(xiàn)在是大官了,怎么會認(rèn)我們這樣的窮親戚呢?” 一陣涼氣從鐘國的頭頂流到了腳底。 “哥哥,你聽我跟你解釋呀……”還沒等鐘國把話說完,鐘黨就不耐煩地說:“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鐘國見哥哥這般,就離開了,他想等過幾天哥哥想明白了,再和他說說,他肯定會理解的。 第二天,交警大隊李大隊長拿著一個案宗過來,請示他該怎么辦時,鐘國看了一眼案卷,上面赫然出現(xiàn)了他侄子的名字,原來是他下屬來試探他態(tài)度的。他知道如果他讓李大隊長網(wǎng)開一面,他侄子馬上就可以出來了,如果依法辦理,侄子就會被判幾個月的拘役,哥哥或許就會和自己斷絕關(guān)系。他想起哥哥對自己的好,又想起他當(dāng)初入黨時候的初心和使命。猶豫了一下,鐘國最終還是說:“不管是什么案子,都要依法依紀(jì)依規(guī)辦理。” 大隊長走后,鐘國的心情更沉重了。 “你怎么沒買菜就回來了?”鐘國往時都是下班后順路去買菜再回家,可是今天他卻忘了。夫人看出他心中有事,也不怪他,徑直出門去菜市場。 睡前,鐘夫人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說了一句:“你做得對!”鐘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沒過幾分鐘,他又陷入了無限的痛苦之中,哥哥那兒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輾轉(zhuǎn)了一夜都無法入眠。 次日,鐘夫人到看守所去探望侄子鐘義。 之后,鐘國又去找了幾次哥哥,都被拒之門外。 鐘國給哥哥發(fā)微信,說了他的難處,說了情與法,但哥哥就是一句都不回。說多了,哥哥居然把他的微信都拉進了黑名單。 三個月后,鐘義刑滿釋放。剛回到家,他就宣布,自己第二天要到技校去讀書。鐘黨夫妻倆一臉疑惑,問道:“你真想去學(xué)校了?” 鐘義說:“叔叔說了,要送我去技工學(xué)校,以后我可以自己開店做老板!” 鐘黨夫婦滿心歡喜,兒子終于回歸正道了。“原來弟弟并不是不管我們,而是以另一種方式拯救了我們一家!” 當(dāng)天晚上,鐘黨打電話給鐘國讓他們一家過去吃飯。鐘國心有虧欠,當(dāng)天買了好酒好菜,早早就攜夫人過去了。 剛一進門,鐘黨就去拉住鐘國的手說:“弟呀,哥哥誤會你了!” 鐘國一頭霧水。夫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鐘國不覺喜上眉梢。 酒過三巡,鐘國說:“長兄如父,哥哥呀,你對我的好,我永世不會忘記,但你還記得你我的名字是怎么來的嗎?” “咱爸是傷殘軍人,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倆忠于黨、忠于祖國;但是遇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就犯糊涂了,弟呀,如果不是你,以后我都無顏見九泉之下的爸爸。”說著說著,鐘黨的聲音就開始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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