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爾自由……”晚上,我正忙著一些家務事,突然聽到從書房里傳來讀書聲。我豎耳細聽,原來是孩子在朗讀課文。這不是小學語文課本里葉挺寫的《囚歌》里的詩句嗎?雖時隔多年,但聽起來依然熟悉。
孩子的讀書聲把我的思緒帶回到童年的時光。一至四年級,我在武宣縣桐嶺大山深處的里料小學念書,我的語文老師是韋國猛老師。一想起韋老師,我心里就蕩起思念的漣漪,心存感恩與愧疚。
在我的印象里,韋老師上身穿著筆挺、整潔的中山裝,褲子是“的確涼”布料,腳下是一雙普通涼鞋。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閃爍著迷人的光芒,似乎時刻提醒我們:“一定要好好學習,走出大山!”
四年級時,我們大隊的七個村小集中開展慶祝“六一”兒童節(jié)活動,韋老師推選我參加年級組朗誦比賽。比賽規(guī)定要朗誦兩篇課文,一篇是組委會指定的《囚歌》,另一篇是自選,我選了鄭振鐸的《燕子》。賽前,我先背熟課文,然后模擬比賽并請韋老師指導。他針對我的朗誦精準指導,句子怎么讀才有感情、語氣的輕重緩慢如何把握、表情和手勢怎樣搭配才恰當?shù)取1荣惸翘欤野l(fā)揮出色,征服了聽眾、打動了評委,博得陣陣掌聲,摘取了桂冠。直到現(xiàn)在,這兩篇課文讀起來依舊朗朗上口,尤其是《囚歌》,堅定、有力、高昂的旋律仍在我耳邊縈繞。
有一次,韋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道關于農(nóng)忙“雙搶”題材的作文題。我的童年時代,農(nóng)村已經(jīng)“分單干”,不管是農(nóng)忙季節(jié)還是寒暑假,我們都跟隨父母干農(nóng)活,割稻谷、插秧苗的活兒自然少不了。在勞動中,我體驗到農(nóng)村勞動的艱辛和農(nóng)民生活的艱苦,由此,我給作文命題《第一次插田》。講評課上,韋老師把我的作文全文抄寫在黑板上作為范文,從作文的審題立意、動作描寫、修辭運用和句子段落等方面一一點評,表揚了好的地方,指出了不足之處,耐心引導我們怎樣寫好一篇作文。
正是那次作文講評,給我很大的鼓勵,讓我對寫作更有興趣。后來,我參加了桐嶺教育組在桐嶺小學舉行的兩次作文比賽,每次比賽前,韋老師都精心輔導,而且還親自送我去參賽。
當時,韋老師用他的那輛五羊牌自行車載著我,從村小出發(fā),騎行十幾公里山路到桐嶺小學。老師一邊握緊車頭,一邊叮囑我抓穩(wěn)抓牢。路途之中,有一處山坡既陡又長,我們稱作“大歇嶺”,因為不管是挑東西還是騎車,到了這個山坡,大家都會停下來歇一歇、喘口氣。因坡度很陡,韋老師用盡力氣也騎不上去,我們只好慢慢地推著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雖然作文比賽沒有獲獎會覺得遺憾,但韋老師為我比賽付出的精力和汗水值得我永遠懷念。
遙記得,小學畢業(yè)要集中到桐嶺小學統(tǒng)一參加升學考試,在那個年代,如果考不上初中就意味著沒有機會上學,肯定要在家務農(nóng)。語文考試期間,我發(fā)生了意外:高燒,頭暈目眩,精神有些恍惚,思維有點凌亂。我強忍病痛,艱難地答完題,一出考場就找到韋老師,他連忙帶我到衛(wèi)生院診治,還幫付了醫(yī)療費。由于治療及時,下午的數(shù)學考試,我才有精力答卷。
隨著考試結束鈴聲響起,我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大考。坐在韋老師的自行車后座上,擔心與憂傷涌上心頭。在漫長的等待和不安的焦慮中,韋老師給我們家送了喜訊:我被鄉(xiāng)里的重點初中錄取!
那一幕幕回憶涌上心頭,那一件件往事難以忘懷,我不斷感慨,無限感懷。如果說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是人生難忘的一出戲劇,那么我期盼的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始終牢記老師的初心和使命,像他一樣負重前行在三尺講臺上,給學生傳播知識,像他一樣愛生如子,大愛無痕,守望山村講臺四十年,甘做孩子的貼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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