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背的墻外,伸出一節不到一尺長的小水管,是原先屋子還是一層的時候,當作排水用的。后來房子續建了第二層、第三層,水管就變得無用了。
對我們來說,水管是無用的了,可是,對于麻雀來說,卻成了一個家:一只麻雀媽媽在里面孵出三只小麻雀。小麻雀是在學飛翔的時候我才發現它們的。透過窗子,我發現它們在水管上站成一排,唧唧喳喳地叫,有時仿佛在作出勇敢的決定之后,突然飛出去,但不是很遠,很快便又飛了回來。之后的日子,這些小麻雀便在每天的早上將我喚醒,雖然唧唧喳喳,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吵,我甚至改掉了賴床的習慣,悄悄伏在窗臺看它們的一舉一動——我把它們,這些可愛的小麻雀,當成了我的小麻雀。每天無事的時候,我總喜歡盯著它們看,看它們互相嬉戲,飛出去,飛回來。而隨著時光的流逝,它們的翅膀也似乎更硬了些,飛得也更遠了。但當黃昏來臨,它們是一定要回家的。
可是有一天,當我又來看它們,卻只看見一只,它孤零零的站在水管上,一聲接一聲尖厲地叫著。我想另外的兩只可能是貪玩,所以還沒回。然而當太陽落山,天很快黑下來,仍然不見它們飛回,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以致于接下來的整個晚上我都沒有睡好,腦子老是想著它們是不是回來了,還是遭了不測?因此第二天早上,當聽到有鳥叫聲,我立刻翻身爬起來。然而我失望了,因為我看到還是那只孤單的麻雀在那兒悲切地叫,另外兩只,終于沒有回來。剎那,我的不安變成了傷心,我猜想那兩只小麻雀,是不是早喪于人們的彈弓或是槍口了,還是它們誤闖了捕鳥人張羅的網?我甚至想象到捕鳥人躲在暗處看著鳥兒徒勞無益的掙扎,正在那兒心花怒放呢!
一連幾天,我那只孤單的小麻雀一直在那水管上悲切地叫,后來連它也不見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去尋它的兄弟姐妹,或是它也遭到了它們一樣的命運?這樣,那水管就再沒有什么站在上面。而這之前,可是有三只可愛的小麻雀住在那兒,它們除了大清早便歡叫之外,沒有招誰惹誰呀?可是現在,它們都不見了,我也由猜測它們遭到人的“謀害”轉而確認它們就是被人“屠殺”了。于是,我便恨起那吃它們的人來。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仍習慣早上一起床就去看那水管,可看到那毫無生氣的水管上什么也沒有,我便生氣,并感到有一種無可名狀的難受,就像是誰傷害了我似的。 |